精灵和树木一样,都是从大地中汲取能量,因此,只要看到树林的长势,就能隐约看出在那里居住的精灵有着怎样的人生。
王都之中,高大粗壮的树干随处可见,茂密的枝叶遮天盖日,宛如带着堂皇的冠冕,玻璃堡中,则生长着一颗通天的巨树“黑柏王”,仿佛是在庇护着整片大地。
那么,黑踵区呢?
乍一看,这里密集生长着形态各异的无数树种,然而,或许是因为过于拥挤的生长方式,供养它们的土地实在榨取不出更多养分,树木的枝干全都长得细弱而扭曲,就算有几颗奋力拔起的大树,也很快就被凛冽的大风吹得枝叶狼狈,连上端的树干都从中间崩折,披挂下来,露出了残秃的树顶,乱糟糟枝干纠缠在一处,残枝败叶披散一地,满目疮痍——凡是脑子没问题的精灵,只要远远地向这里观望一眼,就会立刻落荒而逃。
不过现在,这里难得迎来了主动踏足此处的访客。
“嘿……就算以祸太的眼光来看,这里也是不折不扣的地狱啊。”
说话的人,浑身被一块袍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应该是想掩饰自己的真身吧,只是那样的装扮显露出了主人的曼妙身材,反而让人更加想要一睹她的真容。
“景色、气味、声音……全都让人作呕呢,看土地的样子……是干旱导致的吗?”
腐臭龟裂的地面上,残留着干涸成紫黑色的鲜血,沿途无人收殓的尸体随处可见,似乎连四肢也不齐全,森森白骨被寒风刷去污泥腐肉,在这黝黑的地面上显得尤为刺眼,隐约还能听到不知从何而来的悲鸣声。
“不,无论干旱与否,这里都是这世上最险恶的地狱……倒不如说,如果最近下过雨的话,你以为是土地的那层东西,会变成粘稠的屎尿沼泽哦……不过说是屎尿沼泽,实际成分可要复杂多了,从呕吐物到脑浆应有尽有呢。”
在女子身后,一个看上去天真无邪的男孩用着听起来天真无邪的音色说出了恶魔般的话语。
“……你快闭嘴吧……小女都快要起鸡皮疙瘩啦——唉?这么说来,身为石头的小女能起鸡皮疙瘩吗?”
仔细一看的话,这两人的样子十分诡异:行进之中,他们的双脚完全没有迈动过一步,而是他们脚下的地面化为了液质,流动着把他们送向前方。
白火教中并没有这样的魔法,更准确地说,这个世界中也本就不存在这样的魔法。
她是祸太,从一个世界,携带着苦难的过往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怪物——本应如此。
这个拥有着强大能力的祸太,并不记得自己的苦难:她的记忆是残缺的,支离破碎的。而据她自己所讲,这是因为她分裂成了两个部分,而她的记忆在分裂时随着灵体一同分裂,除了“宫商”这个名字之外,所有关于过去的记忆都被两个部分平分了。
祸太的力量,源于苦难的过往,如果关于苦难的记忆残缺不全,相应的力量也会大打折扣。
所以,她才劫持了这个男孩——号称世间最具智慧之人的汉萨,打算借助男孩的智慧,找到……并且吞噬掉自己的另一半,借此取回自己全部的力量。
即使是目前只有一半记忆的状态,她的力量也已经是上级祸太的级别,如果能夺回全部力量的话,她自认为就连福音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假如她说的是真的话,那这场游戏就要出现变化了……
七个第三福音持有者互相兼并对方,以夺取全部福音为最终目的的游戏,突然多出了一个新的胜利条件:只要宫商抢先吞噬掉另一部分的自己,夺回原本的力量,立刻就会成为这场游戏的胜利者,只是……
“啊啊,不必担心……小女会遵守约定,只要你能帮小女寻回力量,小女不会对你和这个国家有任何不利,”宫商用玩笑一般的态度打消男孩心中的顾虑,“小女不算是伏都教的信徒,就算将来兽人和精灵发生战争,小女也不需要服从伏都教命令站到他们那边呢。”
“……”
口说无凭,这并不能获取汉萨的信任,他的魔力过于稀缺,就算身怀王血也无法读取对方的意识,也自然看不出宫商所言是真是假……万一隐藏在宫商那石制般的身躯中的,是一颗比石头冰冷刻薄的凶心,那对整个精灵国度都是一场灾难。
凶险万分……同样的,也万分诱人。
相比于从那些已经各自布下谜局的六个王族手中夺取他们的福音,帮助宫商找回力量的任务显然要轻松太多了……对于无法战斗,手中也无子可用的男孩来说,显然与宫商合作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要是我有魔力就好了,只要读取一下意识,立刻就能判断出你说的是真是假,”男孩既像在抱怨,也像是在惋惜,但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也多亏了这点,我才能不受这片区域的影响吧。”
说着,汉萨抬起脚尖踢了踢脚下的地面。
“嘿……你踢的地面是我的身体啊……”宫商隔着袍布轻推了男孩一下表达不满,“不过……你说这片区域的影响……是这个?”
两人脚下向前流动的地面突然停下,宫商低下头去,在她眼前的,是夹杂着碎骨的龟裂地面。
乍一看,这片土地似乎和其他地方没有不同,都在向地面上的生物供应着魔力,但是,如果仔细感受的话,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
这里的土地在供应魔力的同时,也在从地面上的生物身上抽取着魔力……一加一减之后,精灵真正能从这里获取的魔力其实少的可怜。
“不对,抽取魔力的不是土地……”
宫商眯起了眼睛,仅仅只是如此细微的动作,她的面前就发生了巨变。
立方体。
比周围的树木还要高大的、由土石构成的巨大立方体在宫商的面前拔地而起,继而轰然炸裂。
“什……”
没有魔力的男孩急忙抱头蹲下,躲避炸裂飞来的碎石土块……但这实在是多次一举——在他身前的祸太轻轻挥手,飞散在空中的土石便宛如受到了钳制一样,重新编排架构……最终化为几只巨大的手掌,毕恭毕敬地递到了宫商的面前。
“……果然啊,藏的真深。”
在那手掌上握着的,是几条粗壮巨大的树根。
即使是暴露在空气中的断裂树根,也在贪婪地向周围抽取着魔力,即使是身为祸太的宫商,也感到一丝不适。
“这些树根不只从土地中汲取魔力,就连地表之上的生物也在它们的菜单上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会造成黑踵区的这幅惨状的原因也就可想而知了……魔力是精灵必不可少的生存资源……而这种资源如此稀缺的情况下,时间一长,会爆发出什么样的后果,自然不用多说。
但是,问题不止于此。
“不对,这树根的样子不对劲……对于天天窝在树屋里看书的你来说,或许还看不出异样,但能与土石交流的小女可是知道的……要长出如此粗大的树根,至少也要是参天大树才行,可是……”
宫商说着,环顾四周:周围的树木杂乱无章,密密麻麻地排布着各种树种,果树、柳树、松树……但无一例外的,都显得矮小而细弱,树茎还不如这些树根显得粗壮,这样的树,不可能长出这样粗壮的树根。
那么,这些怪异的树根到底从何而来……不,这么说来,就更加奇怪了。
既然已经有了这些可怕的树根夺取魔力和养分……那,这片连灌木都难以生存的贫瘠土地上,为何还会长出这么多的树种?按理说,这些瘦弱的树应该早就因为魔力与养分不足而枯死了才对。
“怎么?能与土石交流的祸太大人,连这点问题都想不明白了?要不要来问问天天窝在树屋里看书的我啊?”
“……”
宫商蹙着眉撇了男孩一眼,也不吭声,向一旁的一颗勉强还算高大的树走去,她想查看一下,这是不是什么有着特殊根部的树种,就在这时——
啪嗒一声,一滴鲜红的液体从宫商的面前滴落。
在那颗树的树枝上,正有一个手持尖刀的精灵正紧紧盯着树下的宫商。
那精灵衣不蔽体,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他的双眼非常明显的鼓露了出来,在他的身旁,挂着一具已经难以辨认出人形的尸块,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在看出了宫商袍布上的曲线后,顿时布满了淫邪。
“这就是……黑踵区的现状……这些精灵们,他们偷窃,他们抢劫,他们杀人,他们奸淫……”男孩的声音从宫商背后幽幽地传来,配着血滴滴落的声音,是如此的压抑,“不过还好,这里的人们,有着唯一一项让王公贵族们最为满意的‘美德’……”
宫商一句话也没说,她轻轻伸出手去,掌纹印在了树木残破稀缺的糙皮上。
在那一个瞬间,她就明白了一切。
“那项‘美德’,就是奴性……这些在人间地狱中挣扎的贱民们,心甘情愿地为那些导致他们陷入无尽的王公贵族们歌功颂德的……宝贵的奴性……”
树上的精灵发出疯狂而喜悦地尖叫,朝着宫商纵跃而下,在这般刺耳聒噪的叫声中,男孩的话语显得是那么无力。
————
“老头……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黑色肃穆的杀手,躲在阴影之中,向伏案书写的老人出声询问。
“……我说过了,我们之间不要再提任何关于逃脱的话题……越是在意,越是危险……你只能平复心态,把这件事当作一件随时都会忘掉的事,才能避免被公主殿下读取出来……”
学院长老迈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让人怀疑刚才的话语是否是从这位嘴角纹丝不动的老者嘴里说出来的。
“不……我不是再说这件事……我方才利用钢丝,从这棵大树外面爬上去了……”
吱呀一声,像是久未上油的齿轮突然拧动了一样的声音,学院长的头部昂了起来。
“哦……是吗……确实,这棵大树——黑柏王,顶端是从玻璃堡中贯穿出去的……你是想试着沿树从上面逃走?……不可取的,那里的玻璃封的很严密……而且你不是还想救你的女儿吗,带着她你要怎么……还是按我们之前的计划来吧……耐心等几天……”
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话后,学院长又伏回了案间,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隐约布上了汗珠。
按照日程安排,几日之后就是大王女的成年礼,她要在玻璃堡选择受信的宗教,若想保留持有第三福音的权利,王女自然是要接受白火教的洗礼,而按照白火教的习俗,她会在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里,静坐在火堆之旁,按光、焰、热、影的顺序,受洗四天。
四天的时间,在这场棋局之中,实在太过漫长了:心怀诡计的敌人们,毫无疑问,会乘着这个计划,为大王女布下凶险的陷阱……而同样的,沦为大公主手中棋子的黑衣杀手,也可以趁这个机会逃离她的手掌心。
“不……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阴影遮住了杀手的面容,也遮盖住了他的心思,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一颗裹成团的叶子弹到了学院长的桌子上。
“这是……我在这棵树的上段摘下的叶子……”
“……”
“在树的下段、乃至中段……那些站在地表上的人肉眼可见的位置,这棵树都像它的外号‘黑柏王’一样,长着柏树特有的硬质鳞形叶……但是,在云端之上,那不为世人所见的上段,它的叶子——”
“你猜的没错。”
黑衣杀手被学院长骤然阴冷的声音打断了,桌案上,老朽的手掌慢慢展开了那裹成一团的叶子。
丰满、椭圆、柔软、富含汁液。
这绝非是柏叶应有的样子,这是榕树的叶子。
此刻承载着他们的黑柏王,并不是什么柏树,而是一棵拟态成了柏树外貌的榕树。
这么说恐怕也不太准确,因为这棵树能够拟态的,可远远不止柏树这一种。
“我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曾经穿越过一片辽阔的疆域,按你们精灵的叫法,那里应该叫做黑踵区……我在那里,受到了一些不太友好的接待,即便如此,我对那里还是有一点不错的印象的……”
杀手的身影从阴影里缓缓浮现,即使到了灯光之下,那袭黑衣依然让他看起来宛如一道影子。
“那里的水果非常好吃,无论是苹果也好,梨也好……全都可以放心地一口咬下去,完全不用担心咯到牙齿,换言之——”
那里的果树上结出的果子,全都没有种子。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能拟态出果实,本体是榕树的它们,又怎么能结出苹果和梨的种子呢?”
黑衣杀手不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种能够拟态的榕树……因为职业原因,他也曾窥视过不少难以理解的残本古籍。
一般的榕树,会从枝干上垂下一根根气根,气根扎进地下后,就会形成新的树干,宛如一棵棵新生的树木……常常有人能见到,一片偌大的榕树林,实际上只是由一棵榕树和它的子树干组成的奇观。
而在魔力丰厚的土壤中,则生长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王榕。
它并不依靠气根来形成子树……它的树根会在土壤中疯狂地成长、蔓延、绵延千里,不停地从周围的一切环境中汲取魔力……在魔力充足后,它在顶端结出种子,并将这些它们喷射出去。
喷射出的种子在落到土壤中后,王榕粗大的树根便会伸出根须去寻找它们,最后,这些种子便会在榕树巨大的树根上生长,发芽,成为一颗长在树根上的古树,并在生长的过程中,根据周围的环境,拟态成不同的树种。
或是拟态成杨树吸引鸟类筑巢,或是拟态成松树吸引虫类啃食,或是拟态成矮小的果树吸引动物采摘,或是拟态成粗壮的柏树吸引精灵居住……无论拟态成什么样子,这些子树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汲取周围生物的生命,并把这些魔力借由树根,输送回巨大的母树之上……来让母树有足够的养分,去把树根盘得更长,去把种子喷得更远。
相传在古代,这种可怕的植物曾一度从人类手中夺取过生物霸主的地位……这种怪物早就应该被铲除干净了才对,怎么还会在玻璃堡中饲养着一株?
“你还在等些什么啊!老头!还不快……快把这家伙杀掉……”
黑衣杀手一击重拳砸在案上,若不是后续的计划还需要学院长的帮助,他几乎想要用刀架在这老头的脖子上逼他动手。
“杀掉他?为什么?”
学院长用看向疯子一样的眼神瞅着黑衣杀手,后者一时间不禁怀疑起到底是谁的脑子出了问题。
“什么为什么……啊啊,老头你是不是天天在玻璃堡里面,太久没见过外面了?那我告诉你,外面,外面……”黑衣杀手一把捞住对方的衣领,另一只手同时指向窗外,“外面有片区域……快到你们国家一半面积的一片区域……叫黑踵区,你知道,里面的精灵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吗……他们都被这棵树折磨的快死了啊!你还不明白吗!?真正的敌人是这棵树啊!黑踵区已经沦陷了……早晚这里也会……我们都会被这棵树圈养……都会变成为它提供魔力的家畜啊!”
黑衣杀手提着学院长的领子用力一推,就把这个弱不禁风的老者甩到了椅子上,他重重地锤在桌子上,扯着嗓子大吼。
“你们……还在搞些什么!争夺王权?别搞笑了,再不想想办法的话……”
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身怀庞大魔力的王族们必将竭尽全力,而毫无疑问的,他们散发出来的魔力也都将成为这棵王榕的食粮……若是这场战斗最后的结局,是所有竞争者全都受到重创的话,只怕这棵擅长拟态的恶魔会……
王榕之所以叫王榕,就是因为它曾经是这片森林之中真正的王者:它吞噬魔力,它杀之不尽,它会把一切身怀魔力的飞禽走兽……乃至精灵,都圈养为自己的家畜。
“这个只知道榨取魔力的怪物……它才是……搞不好它才是这场王权斗争中最接近宝座的那一个……再不想想办法的话……”
黑衣杀手狂乱而惊慌,他一脸苍白,惶恐不安,连脸都变了模样,过度的恐慌蒙蔽了他的心智,乃至于连学院长的喊声都没有听见,直到被那团叶子砸在脸上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冷静点,年轻人,身为人类的你,对魔力不够敏感……”
学院长没有因对方的无理举动产生丝毫怒火,他把弹回的树叶随手扔进了一杯滚烫的茶水中,顿时,一种怪异的香气在屋子里四溢开来。
“虽然没有这么浓烈,但你在玻璃堡里没少闻过这种香味吧……以现在的浓度,就算是人类,也应该能察觉出来了……”
“什……”
!?
黑衣杀手愣在了原地。
他察觉到了,这香气里蕴含着极高密度的魔力……而在玻璃堡之中,随处都能闻到这种香气。
换言之……散发着这种香气的黑柏王,非但没有汲取周围生物的魔力,反而是在为精灵们供应着魔力。
“不汲取周围生物的魔力……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此粗壮巨大的魔树,自然要靠着从其他生物身上夺取魔力才能维持生长,只是——这棵树,学聪明了,它不会盲目地汲取魔力……只要在它的主干上的某一段制造出树屋,它的那一段树干就会停止汲取魔力,反过来还会散发魔力。”
“……”
黑衣杀手一瞬间,就全都明白了。
居住的树木正是精灵身份的象征……能在如此巨大的树木上开辟树屋的精灵,毫无疑问都是只手遮天的王公贵族。
他突然不寒而栗……他想起来了……在黑踵区的那些各式各样的拟态树,他全都明白了,他一直吸入的这香气中的魔力,究竟是从什么人身上榨取而来。
他冲到窗边,撞开窗户,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以前的王榕……为什么会灭绝呢?它们是那么的强大,那么难以的铲除……但是,他们终究只是植物而已,当它们想站到动物的头上……想成为一切生物之王时,猛禽、野兽、毒虫、魔物、精灵、人类、兽人……当察觉到危险的他们纷纷聚集起来时,哪怕是如此可怕的恶魔之树,也不堪一击。
所以,这棵仅存的王榕,学会了改变。
贪婪地榨取一切生物魔力的恶魔之树?非也
慷慨地供给魔法学院魔力的天使之树?亦非也
这是一棵……把饥寒交迫的贫民们压榨到死……而供王公贵族赏玩享受的谄媚之树。
“不明所以的平民们和想要掩盖这秘密的贵族们……把这棵树叫做‘黑柏王’,可实际上,它不是什么黑柏……甚至也已经不是王了……”
在滚滚的反胃感中,黑衣杀手勉强扭过头去。
在他模糊的视线,和晃动的灯光中,树屋宛如一片混沌里,在这混沌里,学院长那老朽褶皱的皮肤,就宛如龟裂的树皮,同样的,那老迈的灵魂,也似乎早就活成了一棵树。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想当王的一个一个都死了,不想当王的仍好好地活着。
你以为我说的只是人吗?
你以为我说的只是树吗?
你以为——
“你混蛋!!!”
伴随着从胸中扯出的嘶吼,刁钻的钢丝凭空绽放,铺天盖地地把这不知是树是人的老头钉在树屋的木壁上。
“你……你……你们怎能……混蛋……你们怎么能……把那些民众……当成家畜……”
锋利的剑刃在学院长的喉咙上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害掉他的性命。
“你在说什么呢?”
即使是这样,学院长依然面不改色。
“把民众当成家畜饲养的怎么会是我们呢?是这棵树啊。”
“诡辩!……你们,你们控制了这树……你们才是恶魔……”
白刃之上流露出腥臭味的液体……直到看清了那不是绿色的树液而是和往常一样的红色人血,黑衣杀手才能确实到感觉学院长是活生生的人。
“我们是恶魔……你说的对……所谓王侯,就是恶魔……但是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像是完全没把脖子上的利刃放在眼中,学院长向黑衣杀手附耳过去,任凭脖子被割出淋漓的鲜血。
我们是恶魔,但害人的是这棵树啊。
花费金银财宝去雇佣杀手的富豪是恶魔,但犯下罪恶的,是你们杀手啊。
咣铛一声,利刃跌落在地。
“你想指责这树什么?你想指责我们什么?你是想……骂我们刽子手吗?”
你们杀手,自己不就是真正的刽子手吗?
你想做什么?想为民请命?想舍生取义?
还是想拯救天下苍生?
你们杀手,自己不就是为了那点钱财,挥刀向天下苍生的恶魔吗?
黑衣杀手摇晃着后退,直到靠住桌子才停下。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杀手,不是最懂这句话的吗?”
那你,又有什么必要,去为那些将死之民拼命呢?
你……到底不是英雄啊……
去吧,去联系好你女儿。
带上她,屁滚尿流地逃吧……哪怕被大王女发现了,她现在也不会拦你了。
已经心生善念的你,已经认不清自己的你。
在这场王侯之争中,已经是一枚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废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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